邻近就是一切：全球石油产业巨头为什么都聚集在休斯顿？
今年年初，美国德州到暴风雪侵袭，到处断水断电，休斯敦成了重灾区。
但这很奇怪，因为休斯敦一直一直以来有享有“世界能源之都”的称号——
这座全美第4大城市，
集中了5000多家从事与能源相关的业务的公司；
是美国原油出口和炼制的重要基地；
全美100家最大能源公司中，有28家将总部设在休斯顿，其中包括康菲石油 (Conoco Phillips)、哈里伯顿 (Halliburton)、斯伦贝谢（Schlumberger）和贝克休斯 (Baker Hughes) 等石油服务巨擘；
美国30家最大的能源公司中，有29家在休斯敦设有总部或分公司；
据统计，休斯敦及周边地区的炼油能力占据全美炼油能力的30%、乙烯占70%、人造橡胶占50%以上、基本石油化学品占60%。
除此之外，休斯敦有17.5万名员工直接从事石油生产，石油服务，机械和金属制品业，还有成千上万的供应商或承包商……
在休斯顿，你可以看到整个石油行业：从构成上游行业的油气开采，石油服务，机械和金属制品，到中游管道的建设和管理，再到金融、物流等等，应有尽有。
休斯敦市地平线，照片来源：Loop Images / UIG via Getty Images
01、石油城市的石油历史
全球闻名的石油产业聚集地，休斯顿是如何发展起来的？
故事还要从19世纪50年代说起，那时休斯敦开始建造铁路，逐渐成为东德克萨斯州的商业和运输枢纽，连接内陆和港口，主要出口棉花等商品。
1901年，休斯敦附近斯宾德尔托普(Spindletop)发现石油，引发一场石油热潮，其效应不亚于“淘金热”。
Spindletop发现石油
之后，大量的石油贸易活动在休斯敦进行，休斯顿开始成为新的石油和油田设备开发的中心
1913年，十二家大型石油公司已经进驻休斯顿，最著名的莫过于现在的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
为了更有效率地挖掘运输及加工石油，休斯敦挖通了直通墨西哥湾的40.22公里海运航道，建立了休斯敦港。
1930年，东得克萨斯州再次发现大油田，休斯敦的工业化进入第二次高潮。二战时期来自联邦政府的大量军事采购，也为休斯敦带来了产业结构升级的契机。
70年代，世界石油价格暴涨，休斯顿靠着石油工业可谓是风光无两，但好景不长，80年代油价萎靡不振，休斯顿经过阵痛后意识到要多极发展。
幸好，之前由石油产业积累的空间科学、生物技术，帮助休斯顿不重蹈底特律单极发展的覆辙，另外一方面，休斯敦的许多石油公司已经从纯粹的炼油厂开始转变成石油化工的复杂生产商。
等等，复杂生产商，这怎么理解呢？
02、强大的产业集群
大家知道，很多石油中心就是石油的产地，但是休斯顿不是的。
我们看一个数据：休斯顿的9个县市区仅占得克萨斯州石油产量的0.8％，占天然气产量的0.9％。
那休斯顿这个“宇宙能源中心”的名头哪儿来的？
主要是靠技术——
这里汇聚的是管理及研发的技术人才，在这里办公的很多都是管理人才、高端石油工程师、地球科学家、地质和石油技术专家、化学工程师、健康/安全工程师等等。
如果某个油田的钻探工作越困难、越复杂，就越有可能从世界各地致电休斯敦寻求技术帮助。
总之，休斯顿不是石油产地中心，而是石油技术服务中心。
一个例子是，在1960年代，英国想趁着北海油田的开采将自己变成领先的石油服务提供商。但他们发现，得克萨斯人牢牢地把持着先进的石油服务，技术，专利，长期的历史积累根本没有办法超越。所以，即使北海的石油开采完了之后，该找休斯顿的还是得找休斯顿。
这就是壁垒。
在休斯顿的石油集群内部，也发生着有趣的互动：
首先是主导者（对任何产业集群来说，主导者是发牌人，游戏就是靠他们推动的，他们带动了整个产业生态）
而对于休斯顿石油集群来说，主导者就是石油公司（比如壳牌），这些石油公司们来决定是钻探石油还是勘探天然气，同时决定在哪里钻探，石油公司还起到融资、承担资金风险的角色。
有了“项目”，就该供应商们登场了，休斯敦本地供应商的首席玩家们是是贝克休斯，哈里伯顿和斯伦贝谢这3大石油服务公司。服务提供商与每个项目的石油公司合作，提供钻井业务、录井业务、固井业务、钻井液业务、定向服务等等，将石油送到井口。
当然，与石油服务密切相关还有大型本地机械和金属制品工业，这些细分领域的公司占据了利基市场，还有为石油产业服务的金融、法律、咨询服务公司，大多数公司都是高度专业化的公司。
所以说，集群经济一旦形成，就会有明显的优势：
首先是，这些集群形成了良性循环，集群越大，规模经济能带来的成本节约就越大；这些成本节约主要体现在沟通成本、员工招聘成本、信息技术获取成本。
例如，休斯顿地球物理协会拥有2,000多名成员，每月都会举行一次技术会议，每年举行一次大型分享会，大量的人才与信息在这些论坛及会议上进行交流。也是节约成本，促进创新的一个非常好的场合。
成本节约得越多，被吸引到集群中的企业与人才就越多；更多的企业与人才意味着更激烈的竞争，更完善的服务，更前沿的技术……
于是，在非常大的范围内，没有一个地区可以与之相竞争。
特定的高科技人才在休斯顿的聚集程度均超过了美国平均水平
03、创新，再出发
2020年突如其来的疫情，改变了经济的运行模式，全球主要工业国家，都停工停产。各国都要求民众宅在家里，消费骤然降温，对石油的需求也在减退。另外一方面，国际社会对节能减排的呼声，让能源转型开始加速进行。
石油行业也遭受重创。
就像我们TOP研究院一直说的那样——产业易逝，城市永存。
其实，每个产品，服务，业务模型都会被颠覆，颠覆只是时间问题，而超越S曲线的唯一方式 - 走在创新曲线之前，不然增长速度、创造价值的规模不会有很大的增长幅度。
硅谷的产业演变
休斯顿如果想继续辉煌，就要在新的增长曲线上布局。
幸运的是，休斯顿就是这样做的：
首先，休斯顿深入地延伸拓展石油产业上下游价值链，提升石油产业价值链分工中的位势。
一是通过技术创新带动石油勘探、开采、炼化产业等原有石油产业链（即石化产业上游环节）整体效率提升，提高产品附加值。二是向下延伸价值链，大力发展基本化工原料、有机化工原料以及精细化工、化工新材料等石化产业中下游环节。
另外，休斯敦石油石化企业通过向发展中国家提供技术和资金获得股份，在世界各地设立分支机构，实行全球开放式的能源战略，从而利用所在国的原料优势和廉价劳动力，实现跨国经营。
其次，休斯顿大力发展非油高科技产业，多条腿走路——
比如紧抱NASA大腿，发展航天产业。
1962年，NASA落户休斯顿，休斯敦抓住机遇，聚焦引进和培养高端人才、企业家团队等发展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大力发展航天设计、电子仪器、机械制造和军事工业等围绕航空航天以及相关的高科技产业群。
再比如，大力生物医药产业——
这里有世界上最大的生命科学“综合城”TMC，拥有44个成员机构，106,000名员工，每年接待病人800万人次。当然，TMC最开始成立的资金来源是石油大亨的捐款。
同时，休斯敦商会确定了全市优先发展的九大产业，即生物医学研究、研发实验室、工具器械、信息设备、人体器官化学、金属加工研究、办公室设备和计算机、发动机和建筑设备、油气运输设备。
依托产业布局吸引大量人才、技术和资金聚集，使得休斯敦产业结构逐渐多元化，高科技产业成为了主导产业，摆脱了对石油产业等能源经济的过分依赖。
有了高科技制造业，休斯敦逐渐也在打造“制造业+服务业”双轮驱动格局，由此带头为其配套和服务第三产业的迅速发展。
例如，德累斯顿银行、巴克莱国际银行、香港银行集团等世界著名银行到该市开办分支机构，休斯敦成为美国第四大金融中心之一。
第三产业的快速发展增强了城市的服务功能，带动了大量就业。
据统计，20世纪80年代以来，休斯敦在第三产业就业人员达到80%，第三产业增加值占总产值50%以上。
休斯顿金融城夜景
当然，这一切的源头就是知识型人才——
休斯敦拥有以理科和工程科为优势的莱斯大学，以及以自然科学和工程为优势的休斯敦大学、南德州大学和圣托马斯大学等，为高科技产业发展提供了扎实的基础研究、应用研发等科技成果。
同时，通过与企业聚焦人才培养，建立了长期常态化的产学研开放式创新合作，为产业源源不断地输送了高层次人才。
rice大学
其实，无论是石油，生物医药，还是汽车，互联网，抑或是电影、银行，每一个行业都有特定的运作方式。
有趣的是，中间的“主导者”一旦形成气候，就会推动大大小小的公司不断加入，不仅节省大量成本，也形成了城市品牌，为城市吸引人才、吸引产业打下了领先数十年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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